“交不上兩萬塊找老師給報個好專業(yè)，我孩子就只能認命了嗎？”
最近，單價將近2萬元的張雪峰一對一志愿報考服務被瞬時一搶而空，激昂的家長們似乎仍不滿足。盡管張雪峰在直播間經常發(fā)出“天黑了適合做夢”“沒有公主命就不要有公主病”等令人不大舒服的言論，依然不乏大量家長把給張雪峰送錢視作逆天改命的關鍵節(jié)點。
原因無出其右，家長看不懂專業(yè)，而張雪峰一再強調報對專業(yè)對未來就業(yè)的意義。純靠報專業(yè)真能幫學生改命嗎？
靠譜AI創(chuàng)始人劉建華稱：“志愿報考沒那么邪性?！眲⒔ㄈA及其團隊打造了高考志愿規(guī)劃AI大模型產品，價格僅為張雪峰一對一服務的1/10。
志愿報考，和算命的距離有多遠？
高考志愿填報，仿佛有一種類似“算命”的神秘感：報到網紅口中的“好專業(yè)”，就仿佛從此逆天改命，未來就要走上人生巔峰。反之，人生似乎從此失去重要的“跳板”，要用N年時間去“渡劫”。
所以，可能張雪峰本人未必如此想，但在付費近2萬元的學生和家長眼中，張雪峰似乎就是掌管考生命運的神。拜當代真神花兩萬塊，可能比去一趟雍和宮求個百十來塊的手串來得更“靈”。
有意思的是，不論是去問這些家長，還是問應屆生，現在或未來所從事的工作，有多少人與當年所學的專業(yè)一致？大部分人的答案恐怕都是否定的。原因很簡單：人生是一場長跑，大學錄取專業(yè)只是一個起點。力圖通過專業(yè)改變人生，其荒謬程度堪比幼兒園雞娃族們強調的“不要輸在起跑線”。
筆者在多年采訪中，曾聽到一位年營收達千億的藥業(yè)集團實控人談轉崗：不管你大學學的啥專業(yè)，公司要求你轉崗的時候，其決策點只是從業(yè)務需求出發(fā)，而不是你原來學的什么專業(yè)。“大學學一個專業(yè)，也就四年。都工作這么多年了，你說你學的不是這個專業(yè)，以此為由拒絕轉崗，說得過去嗎？”
有趣的是，不止職場對專業(yè)的重視度有限，連張雪峰本人也是個反面案例：據公開信息顯示，其專業(yè)為給排水工程。也就是說：專為學生挑專業(yè)的張雪峰本人，當下從事的工作也和大學專業(yè)沒有任何關聯了。
那么家長為何對相關高價服務趨之若鶩呢？很簡單，時間短、任務重，還和命運掛鉤。再疊加嚴峻的就業(yè)形勢，家長們慌忙逃向了“張雪峰”們的避難所，仿佛交了兩萬塊，就交了“保命費”。
圖說：據智聯招聘相關報告顯示，單位就業(yè)率約為50%
家長的這種慌亂，源自對信息差的恐懼。這為志愿規(guī)劃師們成為網紅提供了受眾基礎。但劉建華認為，考生的選擇，其實極為有限?！胺謹狄怀?，你在本省的位次也就在那兒了；提前批、本科、?？频呐尉€一定，根據你的選科，你能選的大學及專業(yè)的池子就已經定了，不可能跳出這個池子。誰都不可能把一個僅過本科線的考生填進北大清華，沒過本科線的考生填成本科生，沒過?？凭€的考生填上大學?！眲⒔ㄈA說。
劉建華所帶領的靠譜AI團隊則致力于用技術抹平志愿報考過程中的信息差：“在我們的認知里，志愿報考不是一件邪性的事情”。在他們看來，找到招考數據，然后按各個院校的招生計劃排序，在此基礎上，預測每個院校的錄取位次，同時結合每個學生的分值找到匹配的學校，AI就可以完成一次志愿填報。這個過程中，AI的計算比人類精準。
放棄愛好，跟隨就業(yè)大勢能否“保命”？
不過，不少人依然對AI四平八穩(wěn)的嚴肅回答感到不解渴。
張雪峰們的辛辣刺激，能帶給家長們當頭棒喝的“激爽”。然而，從什么時候起，志愿報考這么嚴肅的事情，需要這種來自網紅的泛娛樂的方式解決？
在劉建華看來，面對高考志愿的選擇，考生們的選項其實相當有限。分數與位次，如同無形的枷鎖，限定了可選范圍。提前批、本科、?？频呐尉€劃定之后，適合選擇的大學及專業(yè)便已明朗，無法跳出這個既定的框架。沒有誰，能把剛過本科線的考生填入北大清華；也沒有誰，能將沒過大專線的考生填上大學。
“不存在一些網紅專家談及的所謂三分考、七分報的情形?？忌凹议L要么掉入信息差的繭房，要么掉入某些人類規(guī)劃師精心策劃的繭房?！眲⒔ㄈA說。
專業(yè)與就業(yè)的關系，可能就是個信息繭房。即使是質疑張雪峰的意見領袖們，也鮮少有人質疑專業(yè)對就業(yè)的價值，而是致力于攻擊他把考生的個人興趣放在了就業(yè)之后。不過這在張雪峰的擁躉們看來，不僅無可厚非，甚至是為底層家庭指出明路的菩薩之舉。畢竟，興趣又不能當飯吃。
問題是，人生是一場長跑，如果沒有興趣的指引，如何堅持4年甚至堅持終身？
在劉建華看來，高考志愿填報，本質上是極為個性化的事情。具體到單個的考生，不可能有統(tǒng)一的理論，也不應該套用任何人的觀點。“一所大學的好壞，一個專業(yè)的好壞，不能由一個網紅說了算。被網紅批評過的專業(yè)，不一定是天坑；被網紅收了廣告費而獲得推薦的院校，不一定都是好學校。”劉建華說。
而有個案例恰好佐證了劉建華的觀點：有志愿報考的網紅，在線連麥時對一個怕血不敢去學獸醫(yī)或者學醫(yī)的底層女孩說“咱沒有公主命就別得公主病”。但如果這個女孩真的聽從了這些觀點，萬一真的因為暈血而沒辦法通過考試，甚至因此而退學，這些網紅們恐怕沒辦法為這個女孩的人生負責。
此外，筆者還采訪到一位央企員工董小姐，她的工作，全方位符合張雪峰團隊著作《手把手教你穩(wěn)就業(yè)》中指向的“鐵飯碗”。董小姐最近頻頻出入北京安定醫(yī)院，她實在和上司處不來，但又不能像體制外那樣隨便跳槽，“我這樣的央企基層員工，就像沒有獨立生存能力的家庭婦女，她們有多不敢離婚，我就有多不敢跳槽。走出去，對我而言，其壓力無異于‘娜拉出走以后’。但是一個蘿卜一個坑，我們這種單位的升職加薪機會比互聯網公司少得多?！?/p>
董小姐還在安定交到一位病友，來自某部委單位?！拔覀冸m然手持別人所羨慕的“鐵飯碗”，但不妨礙我們這些央企員工、部委基層公務員在這里成了病友?！倍〗銦o奈地笑笑，“我真的不知道，那些花大價錢找張雪峰等網紅報專業(yè)、力圖進入體制內的人，都在想些啥?！?/p>
而和董小姐們形成鮮明對照的，則是某頭部消費資本的一系列餐飲類被投項目創(chuàng)始人，其中有一些人，是從大學就開始了創(chuàng)業(yè)之旅的“社會混子”（褒義）。比如某新消費飲品創(chuàng)始人琪琪在大學期間就用5萬塊開了人生第一個館子；一個餐飲品牌的創(chuàng)始合伙人是中專學歷，上學時就抓住風口，在學校門口開了快遞代收小店，畢業(yè)的時候就足夠在老家小縣城買房買車。所以，在琪琪等人看來，不僅專業(yè)不重要，甚至上不上大學都不重要，還是早些加入社會摸爬滾打來得實惠。
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琪琪們這樣在摸爬滾打中磨出來，往大了說是人生選擇、往小了說是專業(yè)選擇，都是非常個人化的事情。
所以，劉建華認為，還是要從報志愿開始，就把主動權交還到家長和孩子自己手里。劉建華自己畢業(yè)于北大，而他團隊的市場負責人則是一位畢業(yè)就創(chuàng)業(yè)的青年才俊。在他們看來，不論是上大學還是做生意或者選專業(yè)，最懂自己的人，永遠是自己。AI不會替家長做決定，只會客觀回答每個問題，不摻雜任何偏見。在靠譜AI團隊看來，這種中立，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。畢竟，張雪峰等網紅志愿規(guī)劃師的熱辣觀點，不包療效。而AI所提供的信息，背后都有事實或數據做支撐。冷靜下來，結合最真實的數據，以及自己內心最想發(fā)問的命題，去找到那個屬于自己的答案，才是正解。
所以，學新聞到底有沒有價值？
不過，自己內心的答案，真的靠得住嗎？比如那些遵從內心愿望，填報在網紅口中“無門檻”的新聞專業(yè)的學生，有沒有后悔的？
某中字頭報社的前員工告訴筆者，最近其招聘部門遞進來的簡歷都是清華北大。這位前員工覺得好笑：吭哧吭哧一月寫好幾萬字，月薪三四千，不包編制不包戶口。圖啥？
這位前員工從七八年前就離開了這家報社去做品牌營銷，如今收入已經是當年的四五倍。
這就是學新聞的歸宿？
誠然，張雪峰沒少對新聞學“下重口”。新聞無學這四個字，早在張雪峰成名前就有了。
不過，記者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行業(yè)之一，記者也是除教師、護士之外還有自己節(jié)日的少數職業(yè)之一，原因無他：不論身處何時何地，不論是戰(zhàn)場還是災難現場，只要是這個職業(yè)的人，就務必在事發(fā)現場承擔起自己的職責。
古往今來，無不如此。
這種職業(yè)操守，純靠行業(yè)要求來“管理”，恐怕不行。某種意義上，這種操守要上升為一種信仰，而這種信仰，也許最好的實現方式，就是4年大學教育的持續(xù)灌輸。
“現在傳媒行業(yè)的從業(yè)者越來越多。大家都覺得做新聞或者做媒體沒有門檻。但是注意力是流動的。當下人們容易被這些駭人聽聞的熱點吸引，但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，理性的聲音反而會因為其稀缺、門檻高而更有價值?！泵襟w人吳之道告訴記者。他本科學的是金融，第一份工作是投資經理，但是因為VC行業(yè)的衰落，他進入了在別人眼里門檻不高的新聞行業(yè)，用原本金融行業(yè)的信息挖掘方法，挖到了不少大公司的“猛料”。
和吳之道高度類似的還有老房，他是一位資深傳統(tǒng)媒體人。不過，老房更傾向于別人叫他零售專家：對一個行業(yè)觀察了幾十年，采訪了幾十年，其行業(yè)認知和人脈價值疊加起來，叫一聲零售專家，真的不為過。
在吳之道和老房眼里，張雪峰等人所認為的新聞沒有門檻純屬無稽之談。其背后對調研能力、分析能力、判斷力的要求非常之高。而新聞學專業(yè)構建的知識系統(tǒng)是其底座，為此吳之道還專門去人大新聞系旁聽了許久。
“大學開設專業(yè)，是極為嚴肅的事情；考生報考哪所院校，哪個專業(yè)，也是極為嚴肅的事情。不能被情緒和偏見裹挾?！眲⒔ㄈA說。誠然如此，從專業(yè)設置的嚴肅性角度講，哪怕是在張雪峰嘴里“就是舔”的文科，也是值得敬畏的。
確實，近年來也有不少類似重慶大學張小強教授這樣的“專業(yè)代言人”怒斥張雪峰誤導公眾。張雪峰對專業(yè)的態(tài)度，受影響的遠不只是院校，也許更有大量的學生。
比如，張雪峰曾在連麥時，向某家長反復提問：他們家想學金融的女孩是否漂亮。并且假設，如果自己是頗有家資的老男人，對方是女性私募基金經理，希望自己將兩個億的資金投到自己的基金里，請女生給自己一個理由。
明眼人都能看懂張雪峰在暗示私募行業(yè)的潛規(guī)則。不過一位PE機構的投資總監(jiān)表達了他的不認同。“LP最關心的當然是回報率，在他們的世界里，美貌可能是最不稀缺的資源?！边@位PE從業(yè)者認為，張雪峰的提問，也許會讓一個學生在尚未進入社會、甚至早在填報志愿的時候，就對世界的陰暗面埋下了恐懼的種子。這不論是對社會的正能量的倡導，還是對這個學生本人的三觀，都有著極其負面的影響。
張雪峰的本質，是網紅。網紅意味著什么？如何能紅？很顯然，答案眾所周知——就是制造“爆點”。志愿報考填報，和網紅。兩個詞放在一起，一個嚴肅到不能再嚴肅、關乎一個學子的命運轉折點；另一個則娛樂化到極致，追求最刺激的觀點、最戲劇化的表演、最熱辣的表達。
圖為靠譜AI多模型聚合平臺的AI繪畫作品。隱喻的是有的人看起來光鮮亮麗、吸引目光，實則用重重鏡子的反射，讓真相更加撲朔迷離；有的人看起來平實，卻致力于反饋真實信息，指出明路。
靠譜AI的團隊成員給我們看了一張他用靠譜AI做的圖：有人試圖在高考志愿報考的信息鴻溝中找到路徑；而有人則力圖通過重重鏡子的反射，讓真相看起來更加撲朔迷離。
“我相信技術的力量。從古至今，還沒有哪一次科技革命讓人類開倒車的?！边@位團隊成員說。
（注：文中所有受訪人物姓名、稱呼均為化名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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