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95”號段緣何依然是騷擾、詐騙電話“重災區(qū)”？

狂轟濫炸的推銷、漫天撒網的電信網絡詐騙……長期以來，部分“95”開頭的電話成為騷擾、詐騙電話“重災區(qū)”。

去年以來，工信部對相關亂象進行了整治，關停了部分號碼。但“新華視點”記者近日調查發(fā)現，一些“95”號段號碼目前仍然被大量用于騷擾、詐騙電話，部分號碼捆綁AI智能語音，讓人防不勝防。

“95”號段騷擾、詐騙電話依然猖獗 有的還捆綁智能語音

2019年5月，針對“95”號段騷擾電話舉報增多、給通信用戶造成困擾的情況，工信部進行了專門整治，聯合北京市通信管理局約談了多家呼叫中心企業(yè)，并關停部分號碼。

時隔近一年，記者調查發(fā)現，隨著整治行動的開展，“95”號段騷擾電話雖有所減少，但仍然很多，讓群眾煩不勝煩。

4月16日，一名河南新浪微博用戶上傳了自己近期的電話攔截記錄：一天接到16個騷擾電話，其中15個為“95”開頭的電話。

記者搜索發(fā)現，在互聯網上，對“95”開頭的騷擾電話的吐槽不勝枚舉。在福建福州、泉州、廈門等地，記者隨機采訪了多位市民，他們均表示每天會接到兩個以上“95”開頭的詐騙或營銷電話。

“狂轟濫炸，每天平均接到七八個這樣的電話。這些電話以‘95’開頭，很多只是末尾一兩位數不同，屏蔽一個又來一個，把單個號碼拉入黑名單根本阻止不了騷擾，且無法回撥，不勝其煩。”福州一位市民告訴記者。

除了營銷騷擾電話外，當前高發(fā)的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，“95”號段號碼也被大量使用。今年2月，福建漳州市民陳某接到一個“95”開頭的8位電話號碼，對方自稱提供網絡貸款。急于辦理貸款的陳某被對方以繳納手續(xù)費、刷流水等為由，騙走1萬余元。

“追溯此類號碼實際使用者困難重重，實名制形同虛設。”福建多地公安民警告訴記者。

記者在福建多地采訪公安機關了解到，在一些電信網絡詐騙案件中，犯罪分子將“95”號段號碼與語音機器人捆綁，一天可撥出上千個電話，漫天撒網后找出重點對象，再用人工客服精準詐騙。

“例如語音機器人會問對方有沒有貸款需求，如果有，這部分群體將被篩選出來，進入詐騙下一環(huán)節(jié)。”漳州市反詐騙中心研判組專家范樺林說。

“捆綁語音機器人，可以24小時不停地撥打電話推銷業(yè)務。”在互聯網上，智能語音機器人業(yè)務公開售賣。多名業(yè)務員介紹，提供“95”號段號碼和語音機器人捆綁使用“套餐”。一名業(yè)務員表示，機器人費用為一分鐘2.5分錢，只需提供話術，即可做到對答如流。

“95”號段號碼公開轉賣 出錢就可以代辦

“95”號段號碼從何而來？據《電信網編號計劃（2017年版）》報告顯示，“95”號段號碼規(guī)劃用于跨省/全國范圍內統(tǒng)一使用的客戶服務短號碼、電信業(yè)務接入號碼等，由工業(yè)和信息化部負責規(guī)劃、分配和管理。

福建省通信管理局信息通信管理處處長張國旗介紹說，“95”號段號碼一般用于呼叫中心和客服熱線，呼叫中心是專門幫企業(yè)做客服中心的公司。企業(yè)實名申領“95”號段資源成功后，需選擇通信運營商簽訂合同，由通信運營商對號段使用情況進行管理。

嚴格審批、屬地管理的“95”號段號碼為何成為騷擾、詐騙電話“重災區(qū)”？記者調查發(fā)現，企業(yè)使用“95”號段號碼需向工信部申請，常常面臨申請不通過、周期長、手續(xù)復雜等情況，因此市面上出現一些代辦公司，專門從事“95”號段號碼的申請代辦業(yè)務，其中不少還提供轉賣服務。

記者隨機聯系一名代辦員，該代辦員稱，目前由于騷擾、詐騙電話等原因，直接申請呼叫中心資質難度大，但他們可以幫忙對接一些已經具有“95”號碼和呼叫中心資質的殼公司，花費約20萬元，即可購買這些殼公司開展業(yè)務；若一段時間后不需要，也可通過代辦公司將其轉賣。

當記者明確表示購買號碼用于灰產業(yè)務時，該業(yè)務員稱，“購買不需要提交材料，到時候配合變更公司主體即可。買了之后，后期運營業(yè)務就是您自己的事。”

“‘95’號段號碼申請后有效期為5年，一些企業(yè)剛申請完就不想做了，就會委托我們進行轉賣。”另一公司業(yè)務員表示。記者發(fā)現，除了依托專業(yè)代辦公司外，有的企業(yè)還在58同城等生活服務網站上公然轉賣帶有“95”號段號碼的殼公司。

記者從福建省通信管理局獲悉，一般情況下，企業(yè)申請下來的“95”號段號碼是5位或6位數；為提升使用效率，企業(yè)可以申請拓展號碼到8位數，這樣企業(yè)申請一個號碼后，實際可以使用的號碼成百上千拓展，不排除其中一部分號碼被轉賣，有的被用于違法用途。

買賣屬違規(guī)行為 打擊、監(jiān)管不能缺位

工信部《電信網碼號資源管理辦法》對“95”號段號碼使用作出了明確規(guī)定，如使用者不得轉讓或出租、不得超范圍或跨本地網使用等；一旦出現違法違規(guī)行為，號段資源將被收回。根據相關規(guī)定，目前市面上轉賣“95”號段號碼的行為均屬違規(guī)行為。

記者從公安和通信管理部門了解到，打擊“95”號段號碼買賣及詐騙行為面臨現實困難。一方面，部分持有資質的公司將殼公司轉賣，并未變更主體，一般情況下很難發(fā)現其存在買賣行為。另一方面，不少詐騙團伙利用“95”號段號碼撥打電話“撒網”，待找到目標群體后，詐騙團伙會轉而使用其他手機號實施精準詐騙，造成取證困難。

業(yè)內人士認為，整治“95”號段號碼亂象，需加強公安機關、通信管理部門及通信運營商之間的聯動。

福建省通信管理局網絡安全處處長陳庸程表示，公安機關可及時梳理并共享一些利用“95”號段號碼實施詐騙的典型案件，及時將問題號碼、可疑號碼移交給通信管理部門追查，進一步強化聯合懲戒。

記者調查發(fā)現，部分代辦公司在百度等搜索平臺上以付費推廣的形式宣傳轉賣服務。對此，福建省通信管理局網絡安全處四級主任科員崔藝競認為，互聯網搜索平臺應履行企業(yè)網絡安全責任，加強對付費推廣內容的審核整治，避免成為滋養(yǎng)電信網絡詐騙灰色產業(yè)鏈的溫床。

崔藝競表示，近兩年，根據工信部等13部門印發(fā)的《綜合整治騷擾電話專項行動方案》，通信運營商聯合一些企業(yè)對號碼來源進行標記和共享，針對一些被用戶頻繁標記為騷擾、詐騙的號碼，在來電時進行提醒，該做法值得進一步推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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