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laygirl的消亡與歸來:女性凝視是為了卷出高質量男色嗎?

原標題:Playgirl的消亡與歸來:女性凝視是為了卷出高質量男色嗎?

2021年,留下了許多新興的話題與待解的懸念,女性凝視就是其中之一。

某博主試圖通過“人類高質量男性求偶視頻”獲得粉絲付費,女性觀眾們則因為古偶男主角們顏值整體過于拉胯,喊出了“內娛藥丸”。

觀看男性、消費男色,是一種典型的“女性凝視(FemaleGaze)”,即女性作為觀看的主體,表達自己的欲望,發(fā)出自己凝視的目光。

然而2021年的男色質量,屬實讓不少女性大大意外了。

長期以來,女性作為被看的對象,會以男性凝視下的標準審美來規(guī)訓自己,從昔日的三寸金蓮,西方一樣豐乳肥臀的葫蘆型身材,再到維密超模的纖瘦、流行的網紅臉,莫不如是。

然而隨著女性消費能力的提升,女性觀眾們不斷對著花樣美男斯哈斯哈,要求影視行業(yè)“照著這個標準卷”,但大量影視IP、劇集、綜藝卻并未遵循女性觀看者的價值判斷,讓“丑男”荼毒著觀眾的眼睛。

女性凝視,為什么沒能卷出高質量男色?男性成為被看的對象,是否就等同于社會進步?男色消費,到底是在消費什么?

這些問題,是新時代留給我們的新命題,身處其中,很容易感到迷茫、不解、詫異,但回望歷史,會發(fā)現事物的發(fā)展自有其規(guī)律。

早在上個世紀,就出現過“男性凝視”的性轉版——對標《花花公子》的Playgirl。

Playboy和Playgirl,兩本雜志,代表了兩種凝視的極致,它們的出現、消亡與發(fā)展,或許會給女性視角究竟應該看向什么,帶來一些啟發(fā)。

Playboy無法復制的成功

說《花花公子》是男性凝視的極致代表,應該不會有什么爭議。

作為第一本公開發(fā)行的色情雜志,《花花公子》一直以女性裸體和性吸引力作為賣點,其創(chuàng)刊號就刊登了瑪麗蓮·夢露的裸照。

需要說明的是,裸體不一定意味著視覺權力,文藝復興時期的女性裸體曾代表著冒險、自由、解救。既不是色情的,也不是商品化的,而是藝術和人類交流的一部分。

而《花花公子》則不同。

一方面,它通過展現女性身體來直接地滿足男性的幻想,吸引男性用戶的注意力,并且尺度不斷放大。創(chuàng)始人休·海夫納曾在第一期《花花公子》雜志里直言:“如果你是男士,年齡介于18歲至80歲之間,那么《花花公子》就是專門為您量身打造的雜志?!?/p>

(休·海夫納在花花公子俱樂部)

與此同時,《花花公子》借助影響力,對當代女性身體形成了事實上的規(guī)訓。其網站上顯示,每月玩伴女郎的平均三圍是35-23-35,《花花公子》每年高達數百萬的發(fā)行量也將這一“標準審美”帶來的世界各地,助長了豐胸等整容手術。

而上世紀開始,隨著女性意識的崛起,以及女性消費能力的日漸增長,“女性凝視”也被大眾所關注,商人們自然不會錯過這一商機。

為此,《花花公子》創(chuàng)始人海夫納甚至自稱是“女性主義者”,來嘗試緩解“物化女性”的輿論壓力。當然,這一話術遭到了吐槽,有嘉賓曾在一檔談話節(jié)目中駁斥他:“等有一天,你愿意在自己屁股上裝棉球尾巴(指兔女郎經典形象)來錄節(jié)目的時候,再來說這些話?!?/p>

此外,一本面向女性、對標《花花公子》(Playboy)的軟色情雜志出現了,它就是《Palygirl》。

1971年夏天,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個夜總會的老板——道格拉斯·蘭伯特看到了以裸體男性為封面的雜志商機,和朋友一起投資了2萬美元,啟動了這一項目。

兩年后,Playgirl的第一期登上了報攤,風格與《花花公子》很類似:一個裸體男人盤腿坐著,他的性特征被巧妙地遮蓋。這本雜志問世即售罄,四天內銷售了60萬冊,完成了一次觀看需求的釋放。

SexyBook系列編輯DianHanson曾提及,第一批真正購買和享受Playgirl的人是整骨醫(yī)院的清潔女工,這些中年工人女性,每個月都會拿到一本,然后在休息時咯咯地笑著看它。

1977年,拉·里特(IraRitter)從蘭伯特手中買下了Playgirl,不再只發(fā)布男性裸體,而是選擇了穿衣服的名人做封面,這進一步擴大了閱讀群體。在七十年代末的巔峰時期,每期都能售出約150萬份。

看起來,這似乎是女性凝視的大勝利。就像男性審視女人的身體一樣,女性也可以審視男人的身體,開始“物化男性”了。

Playgirl吸引了許多男明星、男模特愿意為其拍攝大尺度照片,如同《花花公子》曾做的那樣。

《紐約每日新聞》報道過,一位名叫里德·哈欽斯(ReidHutchins)的男模特,希望拍攝裸照,像帕梅拉·安德森和麥當娜一樣。“作為一名現代舞者,我負擔不起所有的賬單。如果脫掉衣服能讓我有足夠的錢,那么我會的?!鄙踔吝€有軍人因為給Playgirl拍攝而遭到處分。

但Playgirl并沒能復制Playboy的成功,在2008年??6诖酥?,它就已經淡出了女性讀者的視野。

重新理解女性凝視:Playgirl的歸來

Playgirl的失敗,或者說消費男性裸體的閱讀,之所以無以為繼,原因是多方面的。

首先,《花花公子》能夠吸引大量品牌廣告、建立俱樂部、通過授權店售賣服飾衍生品。而上世紀的女性消費還不足以與之比肩,Playgirl的巔峰時期只有150萬冊,只有Playboy巔峰時期銷量的六分之一。時尚編輯朱迪思·麥迪遜就提到,雅詩蘭黛對在一本有裸體男人的雜志上做廣告不感興趣。

其次,Playgirl簡單地將“女性凝視”與男色消費等同,而不是真正去挖掘女性視角下的故事。甚至因為男性暴露照片太多,被吐槽這是給男同性戀看的雜志,而并不是給直女看的。比如Playgirl男性模特會擺出《花花公子》中類似的姿勢,像女人一樣懶洋洋地躺在沙發(fā)上。而對于大多數女性來說,沒有背景故事,斷章取義地看一張裸體男人的照片并不“hot”。

而一本無法很好闡述女性視角的雜志,自然也不可能像《花花公子》一樣帶動群體觀念、文化審美的轉變,Playgirl付給了男模特、男明星大量的酬勞,據雜志編輯米歇爾·齊普說Playgirl曾為這些男人提供了“比他們在股票期權上賺的錢還多”的錢,而他們只是一家企業(yè)的男職工而已,外形并不十分出色。

(一家企業(yè)的男員工在等待Playgirl拍攝)

男色消費成了男性變現的渠道,少數先天條件優(yōu)異的男性獲得了收益,而女性群體的境遇并沒有因消費雜志而得到改變。

顯然,Playgirl的停擺說明,男色消費不等于女性話語權的提升,也不代表一定能卷出高質量男性。那些或英俊瀟灑、或溫柔多情的男性形象,在現實中仍然罕見。

2020年,Playgirl卷土重來,最新一期和1973年的原始版本不同,封面上不再有男人,而是一個懷孕的女性。按照總編輯帕羅特的說法,回歸的Playgirl“想要一種更誠實的女性凝視”,不那么性感,更人性化、更自然的方式來看待女性的身體。

裸體男人的照片仍然有,但也包含了不少文章,通過女性視角探討性別、政治、文化、藝術、人際關系等,有探討父權制的,有的介紹女性活動家,以及分享育兒以及女性如何遇見真實的自我等經驗。

Playgirl的歸來與轉型,也提出了一個值得思考的議題:女性凝視到底應該望向何處,看些什么?

當女性凝視,她們看向什么?

明來處,方能知去處。從歷史來看,為什么同為軟色情內容消費,Playboy和Playgirl的社會影響力和商業(yè)價值如此差距之大?

首先,女性消費力仍舊不足。

Playboy的流行,源于一個美國經濟快速增長、中產階級快速擴大、男性掌握大部分財產的時代,與其說是色情雜志,不如說是西方中產白人男性的生活指南。

《花花公子》曾發(fā)布過一份讀者調研報告,多數讀者年齡層集中在20歲-34歲,70%多受過高等教育,88%有自己的汽車,大多喜歡攝影、閱讀、音樂等在中產階級之間流行的愛好,這使得《花花公子》能夠快速擴大商業(yè)利潤。

反觀當下面向女性群體的男色消費,更多地遵循“口紅效應”,集中在護膚彩妝、日化快消品、影視劇動漫手游等低成本、獲取便捷的消費品上。通過短平快的人設、icon打造,吸引“媽媽粉”“女友粉”“姐姐妹妹粉”買單快速變現,是男色經濟中最符合商業(yè)資本利益的做法。

反觀大宗消費品,如電腦、汽車、房產等領域,往往會選擇具有國民影響力、美譽度、業(yè)務能力廣受認可的代言人。這一領域目前依然存在女性消費力相對較弱、消費決策排序靠后的局面,比如中國某女性脫口秀演員就曾在汽車、白酒、電腦等廣告中受到質疑,被認為品牌方是在討好非核心消費群體。

(《花花公子》中的公寓設計圖)

其次,女性創(chuàng)作者占比較低。

對于商業(yè)資本來說,不買不賣的人約等于nobody,換句話說,只有消費者才對企業(yè)有價值,那么不消費的女性的話語就不重要嗎?如何讓她們的聲音被聽見呢?答案只能是參與生產、努力創(chuàng)造。

《花花公子》之所以能獲得全球影響力,更因為其通過男性作家、男性專訪建立格調,成為男性藝術家的聚集地,不斷輸出男性作品,對政治、商業(yè)、文化等公共話題的深度介入。海明威、約翰·列儂、安迪·沃霍爾、村上春樹、博爾赫斯等都曾為《花花公子》寫過專欄文章;約翰·列儂、比爾·蓋茨、特朗普等男性名人都曾在專訪中發(fā)表觀點。

(安迪·沃霍爾與《花花公子》合作作品)

但無論是曾經的Playgirl還是當前的內容市場,女性參與生產的占比整體還比較低。

就拿“古偶丑男遍地“的影視行業(yè)來說,我國擁有全世界最平衡的電影男女性別比例,女導演占比16.7%,高于世界行業(yè)的平均值7%。即便如此,也與男導演數量差距甚遠。而相比買買買,女性凝視只有更多地轉化為具備女性視角、符合女性審美的作品,才能收獲更大的話語權和價值認同。

消費不足以定義影響力,創(chuàng)造才能。

第三,尚未開拓出全新的話語體系。

2020年3月,Playboy總部宣布不再發(fā)行紙質印刷書籍,這本雜志告別了印刷出版的年代。與此同時,Playgirl重新啟動,再次推出印刷版刊物,展現出了女性視角、女性力量在當下的潛力。

但Playgirl昔日的落寞和退場也提醒我們,女性凝視絕不意味著男性凝視的“性轉版”,就像“女尊男卑”并不比“男尊女卑”更優(yōu)越一樣。

日本的女性主義者上野千鶴子、中國的女性主義者戴錦華等人都曾提出,女性應該創(chuàng)造出屬于自己的生命邏輯和價值主張,而不是用男性的生命邏輯來定義自己、復制男性的話語體系。

按照這一邏輯,女性凝視不應該停留在“物化男性”的男色消費上,而應該看向女性自身,追尋女性獨特的生命經驗與困境;看向弱者和少數群體,那些“男性本位”體系中被忽略的“他者”。

到那一天,或許我們不會再談論“卷”出高質量男色,因為在一個所有人都可以自由、平等地做自己的社會里,看與被看的權力體系將被解構,“卷”這個詞本身可能就已經不復存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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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1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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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一本無法很好闡述女性視角的雜志,自然也不可能像《花花公子》一樣帶動群體觀念、文化審美的轉變,Playgirl付給了男模特、男明星大量的酬勞,據雜志編輯米歇爾·齊普說Playgirl曾為這些男人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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